“不得了了！你听说了吗？”
“听说什么？”
“向家二小姐向敏死了！”
“你怎么知道的？
“我有朋友说了，看到向敏的母亲付春娇去医院领遗体去了！”
这些细碎的声音不知从何而起，流言蜚语回荡在山河集团的总公司里。付书晨一边听着，一边皱眉往总裁办公室快步走去。
推门而进时，顾南飞站在窗边，目光定格在几十层楼下的人行道，沉默不语的思索着什么。直到付书晨拍了拍他的肩膀，才惊醒过来，说到：“你来了。”
“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你有没有听到外面的人都在说什么？”付书晨把手中的文件往桌上一扔，满是担忧的继续道：“你可得去说说，这么下去影响不好！”
“说什么？”顾南飞却面不改色，毫无触动似的陷入沉思。也不知他在想什么，紧绷着唇角一脸凝重。
“说，说向敏好像……”最后两个字，付书晨忍住没说出口，怎么都觉得不吉利。
“死了？”
“你！你这口气？难不成还真死了？”付书晨本以为一切只是猜测，见顾南飞奇怪的反应，心中如落实锤，不由得凉了半截。
“大概是吧。”顾南飞淡淡的说。
前天在办公室给向辰打过电话后，顾南飞觉得坐立难安，桌上厚厚一叠文件，上面的字却一个都看不进去。索性买了第二天一早的机票，急速飞往S市。当他抵达S市时，已经差不多上午十点。李佳薇把他拉黑后，电话一直打不通。无奈之下，他只能打给向辰。
接电话的是个中年男人，说什么向辰现在正在换药，不方便接电话。话说到一半，又被另一个男人抢了过去，好像是向辰这次婚礼的伴郎。
在伴郎说话之前，顾南飞清晰的听到电话背景里，有女人失声痛苦的声音。
模模糊糊好像在说：“我的薇薇到底做错了什么？凭什么要遭受这种罪？”
“你们在哪个医院？”毫不犹豫的，顾南飞先发制人，似乎不愿意听其他的回答。
“XXX医院。”
这人一脸不解的看着被挂断的电话，从始至终他只说了一句话，甚至都没弄清对方是谁，怎么就莫名其妙的把消息透露给他了呢？
而顾南飞心里已经隐约知道，昨天的婚礼绝对出事了！向辰和李佳薇双双住院！说不定向敏也在，他们三个不会都在医院吧？想到这里，他直接拦了辆车，火速往XXX医院赶去。
计程车刚一停下，顾南飞拿出钱包准备付钱。余光突然扫到前方，那辆出租车比他早到几分钟，从里面走下的女人，身穿黑色修身风衣，里面是白色连身裙，脖子上的暗色丝巾如此熟悉。
付春娇？她怎么来了？
他故意在车里等了一会儿，看到付春娇走进医院后，才悄悄跟了上去。付春娇脚步飞快，好像出门时很着急，平时精致淡雅的妆容都来不及化，嘴唇一片惨白，脸上的皮肤看起来也暗淡无光。头发更显得异常凌乱。
以前这么在意仪容的付春娇，竟对这一切都视而不见，只是心急如焚的往二楼走着，半路差点还撞到了一个小孩，她却心神不宁的连声对不起都没说。
顾南飞远远躲在后面，见她终于停在了一扇门前。
那扇门紧紧关着，不知道里面躺着的是谁。只知道付春娇的动作瞬间定格在原地，她没有进去，也没有离开。几次抬手，又几次放下。这样来来回回十几次，门，还是一如最初般不留一丝缝隙。
到底谁在里面？为什么付春娇举止这么怪异？想进又不敢进的样子，顾南飞很少看过。
“你来了。”
就在她犹犹豫豫，进不是不进也不是时。从对面走廊的尽头，缓缓走来一个人。顾南飞怕暴露了自己，忙往一边的病房里闪去，那两个人因此全然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
付春娇听到声音，久久没有转身。双手却塞进两个口袋，在里面紧握成拳。那人右手的手臂到肩膀绑着固定带，脸上和手臂尽是包扎过的绷带，脸上神情却比任何时候都显得平静。
他抬眼往门里看了看，最终轻轻停在付春娇身后，说到：“对不起，我没能阻止她，没有保护好她。”
面对昔日的‘儿子’，付春娇心里悲喜参半，五味具杂。今天早上接到向辰的电话时，她差点当场昏倒，无法相信向敏自杀的噩耗！这一次是真真正正的自杀了？！手机从手心滑落时，她哭了起来。
为什么她的孩子一个一个都要离开她？开始的向辰，现在的向敏，她从前最疼爱的两个孩子，都已经不在身边了！只剩顾南飞，那个所谓的亲生骨肉，与她分隔几十年的亲生骨肉？她没有养过他一天，这份微薄的血缘关系算什么？
根本爱不起来。
“敏敏她，总是爱玩这种自杀的游戏呢，说不定这一次，她也是吓我们的！”付春娇忍住哭声，猛地握住向辰左手，竭力想得到他的赞同。
向辰却一点点抽回手，将门一把推开，在一片耀眼的白光之中，强行拉着付春娇走了进去。
房间里唯一的那张病床上，向敏紧闭双眼，双手相扣在胸前。像童话故事里美丽的公主，等待她的王子来将她吻醒。她的脸庞清纯而甜美。唇畔挂着的笑容安宁祥和，真的就像睡着了一样。画面很美，美得让付春娇觉得自己在做梦。
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看清楚了吗？她根本不是玩什么游戏！她的的确确已经死了！”
向辰松开手，指着向敏早已停止起伏的胸膛，一字一句的对付春娇说。那时他的冷漠和残忍，完全与在仓库前抱着向敏时判若两人。所有人只看到他现在的决绝，完全不知道向辰曾为了向敏的死险些失去理智。
如果不是那个的士司机的一番话，他可能就真的疯了。他失去了妹妹，而别人却失去了亲生女儿。都有着相同的悲痛，那个司机却能坚强的面对现实。为什么他不可以？
“你，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啊！敏敏，我的敏敏！”付春娇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崩溃在向敏的病床边，失声痛哭。
从前这么要强的一个女人，此刻竟哭得比孩子还凄惨。向辰于心不忍，想拍拍她的后背，稍微给她一些安慰。指尖却终究定格在半空，没有跨过最后那段距离。他怕自己忍不住，跟付春娇一起哭出来，更怕她知道他哭，所以只能纹丝不动的站在原地。
强忍着眼眶里即将溢出的泪水，听着付春娇撕心裂肺的哭声，向辰什么都没再说。
这一幕，落进门外的顾南飞眼里，他透过门上玻璃，看着伤心欲绝的付春娇。简直目瞪口呆，完全不敢相信那个躺在床上，是已经死了的人会是向敏。
向敏死了？向敏死了？！！
顾南飞的大脑瞬间停止了思考，开始不断回放那四个字。他想过无数种结局，想过李佳薇受伤，想过婚礼被迫终止，甚至想过向敏会以死威胁向辰，却没想过所有人都安然无恙，向敏自己却死了。
“这件事我还没有告诉向玉龙。”不知过了多久，付春娇总算恢复了些理智，哽咽着说到。
“他迟早是要知道的。”向辰回想起救护车上向玉龙那个电话，不经更觉得揪心。
“他身体状况最近很不稳定，先瞒着他比较好。我今天来除了带敏敏回家，还想你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告诉我。”付春娇说。
“好，”向辰转身，搬了一张凳子给付春娇，迟疑着，低声问：“向玉龙他没事吧？”
“时好时坏，医生说受不得刺激，最好静养几个月，再看情形而定。”她搀扶着椅背，慢慢坐了下去，却像老了十岁，眼角眉梢满是疲惫。
“哦，那就先瞒着他吧！要喝点水吗？我看你脸色不太好。”就算已经不是母亲，向辰还是关心的问到。
付春娇摇摇头：“不用了，我现在喝不下水，你就跟我说说，敏敏她到底为什么要做这种傻事？来此之前，我也听到不少流言，说什么你才是害死她的罪魁祸首。但毕竟养了你二十多年，你的为人，敏敏的为人，我比谁都了解。所以我不相信他们的话，我想让你亲自说给我听。”
有些小小的感动从向辰眼中一闪而过，他望着向敏，无比痛心，低声道：“谢谢你相信我，接下来我会把我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
后来的顾南飞，不知自己是怎么走出医院的。
听了向辰说的那些话，他忽然感到难过，这场悲剧里究竟谁对谁错？如果要责怪向敏，她已经用生命赎罪了。那活着的人又该去责怪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