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不愿你离去
玉鹿应该摇头拒绝，这件事情应该快刀斩乱麻，他这样怀有暗示的要求，她应该一口回绝。可是她终究是不忍伤害他，他那样望着她，她就柔弱下来，点点头答应下来。
“师兄，我觉得梁祝……我唱不好”玉鹿拢了拢衣襟，没了三颗纽襻，领子显得有点深。
子衿含笑问：“小鹿觉得什么好？”
玉鹿脱口而出，“不如唱一段霸王别姬。”
他望着她，眸深似海，氤氲着朦胧的霞雾一般，半晌，点点头，“小鹿说什么好，就是什么，你高兴我也高兴。”
又见她的手总是不知不觉揪着两片衣襟，脱了身上的长衫给她穿上，贴心的帮她系上对襟的纽扣，他的手修长白皙，指尖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传过来，她有些尴尬。
“师兄，我自己来。”她不着痕迹的微微一个后退，自己系上剩下的扣子。
他已了然她的心思，她胸口纹身都是那个混蛋萧军烈的名字，他心有不甘，恨透了奉恩将军便连同他的外甥萧军烈也一起恨了。
子衿一个转身，已然入戏，眉梢眼角坠满悲情，开口唱到：“唉！想俺项羽！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
玉鹿：“大王慷慨悲歌，使人泪下。待妾妃歌舞一回，聊以解忧如何？”
子衿：“唉！有劳妃子！”
玉鹿：“如此妾妃出丑了，劝君王饮酒听虞歌，解君忧闷舞婆娑。嬴秦无道把江山破，英雄四路起干戈。自古常言不欺我，成败兴旺一刹那。宽心饮酒宝帐坐。”
……
玉鹿：大王啊！妾妃岂肯牵累大王？也罢！
子衿：妃子啊！
玉鹿：“愿以大王腰间宝剑，自刎君前——”
玉鹿唱到这里，伸手拔出他腰间的“宝剑”，其实是一把折扇，横在颈间一抹，身体倒下去……
“小鹿！”子衿一声痛苦的呼唤，抱住玉鹿倒下的身子，居然哭成了泪人，仿佛她真的死了，从此阴阳两隔。
她坐起来笑，“师兄，这是假的，你怎么真哭啊？”
他拿着她的手放在脸上，湿漉漉的一片，除了泪水还是泪水。她不知道他因何这般伤心，只是觉得他入戏太深。“师兄，这是戏，我没有死。”
他哽咽难言，过了一会儿才说：“我知是戏，但是你要离开我是真的呀。如今战乱连年，一朝分别，或许就是个永远。”
她也被勾起了伤感，跟着流了眼泪，“师兄莫要说这样的话，就算分别，天涯海角，你也是我师兄，也在我心里是哥哥一样的存在，妹妹有你，此生足矣。”
他更紧的搂着她，不愿放手。窗外，余晖一点点淡了，室内一片朦胧，他的脸晦暗不明的罩在一团树影里，只有泪珠滚落在她手上，热的，滴滴答答。
有那么一瞬间，她想放弃去寻找萧军烈，想和子衿在这山中过隐居的生活。可是她的内心又不允许她贪慕这样的安逸生活，指引她去找那个野蛮霸道的男人，他像一个魔咒，不见不散。
他最终还是收了泪水，看出她的心不在焉，遂问：“小鹿，不知道你以后有何打算？”
“我想去前线。”她不假思索地回答，明知道战事那样急迫，此去必定会经历一番枪林弹雨，说不定真的就真是再无相见日，想到这里她心中忽然微微一酸，说：“惟愿老天保佑，你我平安，等战事结束，再相聚。”
子衿含笑道：“好，等战事结束，我们一起去吃酒。”他到底是说了违心的话，一万个不忍心，舍不得，还是缓缓松开了手。
玉鹿低头慢慢用手指捋着自己的一条小手绢，扬起脸，见他满脸泪痕，用手绢帮他擦拭，那手绢上带着淡淡的芳香，他抬手攥住她的手，顺势将那方丝帕拿过去，在眼角拭了拭，放入自己的口袋。
玉鹿不好意思要回来，瞥眼看窗外，下午三四点钟的光景，因为在山里，日光淡白，窗外只有沉沉的风声，滚过树林间如同闷雷。她微笑说：“师兄，我该走了。”
子衿怔了一下，双掌一击，子阑便从外面进来，子衿就吩咐他：“给你玉鹿姐姐备些吃食，此去前线，短时间也不会安顿下来，倘若路上没吃的没喝的，不等敌人的枪子，先饿死了。”
“师兄怎么这样说话？”玉鹿嗔怪。子衿笑而不语。
子阑脸上浮起难色来，他们没有准备旅途用的干粮，临时有的，只是一些蔬菜和米面，都是生的。“姐姐可否稍等，我去做几张大饼，煮些鸡蛋。”
玉鹿起身说：“不用了，我一会儿下山见到卖馒头的摊子，买几个馒头也就行了。”
“那可不行，必须多带一些，我才放心。”子衿坚持。
“好吧，那我自己做去，我八岁就会做饭了呢。”
子衿一刻也不愿意她离开自己的视线，说：“我陪你一块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