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那间写字楼,剧组租的十间房之一,因为墙壁刷成蓝色,所以都叫它蓝房子,是方炽的家。陈正森和甄心激烈地讨论着剧情,张准远远坐在沙发上,一遍遍听谢丹怡的微信语音,她说:“Hi……不对,应该说Bye,”她停顿:“我走了,不该影响你工作的……真后悔你接了这部戏,”她有些哽咽:“广州等你,我爱你。”

张准又听了一遍,“我爱你”,他紧紧抓着手机,抓得虎口都疼了,陈正森朝他喊:“别玩手机了,开工!”

他站起来,把手机关机扔在一旁,今天他穿了另一身西装,米白色,番红领带,戴一枚男士胸针,周正指定他站在方炽床前,场记报板:“《入戏》,第212场,shot 1,take 1!”

他没有任何动作,足足站了一分钟,然后突然解开皮带,脱了裤子,把手伸进内裤。机位跟拍他的脸,他盯着方炽的床,被子半开,床单凌乱,没整理过,他呼吸急促起来,两手快速地在腰间抖动,喉咙深处发出难耐的哼声。

甄心入画,他从门外进来,吃惊地看着这一幕:“你在干什么?”

张准回头看他,笑着,很享受地,没有一丝羞耻的意思,甄心目光向下看他的手,那手没停,其实只是半握着表演,甄心的脸却唰地红了:“你……不至于吧!”

张准转回头,对着床继续打,甄心表现出一种学究式的怒意,上去拉扯他,张准呼闪着长睫毛,醉朦朦看他:“你他妈装什么正人君子。”

“Cut!”陈导摘下耳机:“过!”

甄心和张准分开,没有话,各自背过身去,和上一场一样,这场戏也要全裸,工作人员提前到卫生间把淋浴打开,试好水温,请他们进去走戏。

机位已经架好,甄心借这个机会跟张准说话:“我不用走了,你呢?”

张准看都不看他,摇了摇头,甄心顿时生出一股挫败感,黑着脸对陈正森说:“直接来吧。”

正式开拍,他们俩脸贴脸站在水流下,头发湿淋淋背在脑后,热水在皮肤上打出蒸汽,张准主动吸住甄心的唇,这是所有吻戏里最要命的一场,按剧本上写的:高准像一条发情的蛇,用全身缠住方炽,他不停呻吟,仿佛啄蜜的蜂子,深深探方炽的嘴,他是放浪的,饥渴得如同没有男人的女人,风骚多情。

他的风骚所有人都感觉到了,双臂往上攀住甄心的脖子,下身紧贴着甄心上下蠕动,大腿打横勾在甄心腿上,屁股翘起淫荡的曲线。甄心觉得自己就要抱不住他了,虽然这媚态只是为了取悦方炽,和他无关。他艰难地说台词:“到床上去……”

张准和他分开,背过身,两手撑在光滑的瓷砖上,把滑溜溜的屁股给他:“上我,”他动情地说,同时摇着腰肢:“就现在。”

“方炽”忽然觉得愤怒,一手揪住他的头发:“那些男人脱了裤子就上你是吗?”

张准笑起来,回身抱住他的膀子,翘起脚,伴着淋漓的水声说:“他们……”后半句是他和甄心的悄悄话,镜头对着两人面部,一个极尽挑逗之能事,一个傻乎乎像个处子,甄心狠狠抱住张准,往死里亲吻,然后托着屁股把他架在身上,吸着舔着往卧室走。

机位跟住,甄心把人抛上床,接着扑上去,陈正森再次喊“cut”。他们要吊机位,小广角俯拍,这场戏拍得很碎,碎得两人都像受了一场大刑,甄心和张准剧烈喘息,喘在同一个频率上,好像真经历着一场情事,张准赶紧调整呼吸,打乱这不该有的步调。

“《入戏》,第212场,shot 3,take 1!”

两人躺在床上,甄心在上,张准在下,两条腿大敞着,正对着高高吊起的摄影机。甄心掰住那两条腿,跟上回不一样,这次他看向张准臀缝的目光是明目张胆的,张准感觉到了,可合不拢腿,只好下意识收紧括约肌,甄心眼看着那神秘的地方绞成皱褶,肛门缩得只有那么一点点,他想自己一定是疯了,居然不觉得恶心,而是口干舌燥。

两人躺在床上,甄心在上,张准在下,两条腿大敞着,正对着高高吊起的摄影机。甄心掰住那两条腿,跟上回不一样,这次他看向张准臀缝的目光是明目张胆的,张准感觉到了,可合不拢腿,只好下意识收紧括约肌,甄心眼看着那神秘的地方绞成皱褶,肛门缩得只有那么一点点,他想自己一定是疯了,居然不觉得恶心,而是口干舌燥。

他用全身的力量顶上去,勃起的下体正好嵌入那片温暖滑腻的三角地,张准哼了一声,甄心不知道他是演技还是真的,开始卖力抖腰,他觉得皮肤下每一条神经都沸腾了,快感让两眼的焦距错乱模糊,陈正森还嫌不够,敲着监视器喊:“甄老师,再猛点!”

甄心心里骂一句“干”,大腿换了个支点,挺腰挂上二挡,张准像被按了什么开关一样躁动起来,立在半空的腰波浪般起伏,连带着胸膛上丝丝缕缕的筋肉,泛起艳丽的光,甄心的手在那上头摸,一寸一寸,轻擦慢拢,手法很流氓。

张准的呻吟声拉长了,黏腻地划过所有人耳膜,陈正森不得不把耳机摘下来,让那些喊声对着虚空释放,周正盯着监视器,因为是广角,镜头焦点无疑落在张准大敞的两条腿上,放荡地从甄心肩上伸出,高举向天花板,随着激烈的动作无助地颤动。

周正脸红心跳,思来想去还是对陈正森说:“导演,这些拍出来也是剪掉,意思意思得了,张准……太吃亏。”

“吃亏?”陈正森板起脸:“甄心像个变态似地顶着他不吃亏?那些拍床戏的女演员不吃亏?你想太多了吧!”

张准被甄心顶得硬起来,这种姿势让他觉得自己真成了女人,连呼吸声都不正常了,他救命稻草般抓着甄心捏他乳头的手,喊出台词:“摸我……摸我!”

甄心应该是做个样子的,但他把手伸下去,在张准胯下逡巡了一阵,真的一把将他抓住了,陈正森挂在胳膊上的耳机里传出一声尖锐的哼鸣。张准的声音根本停不下来,随着那只手,嗯嗯啊啊时高时低,他嗓音本来就醇厚,尾音还一抖一抖的,像什么东西在心上轻轻地挠,听得一屋子男人骨头都酥了。

“Cut!”陈正森也听不下去了,点上烟,拍了周正肩膀一把:“机位移过来,我看餐桌不错,金属底座的……”

他走出去,站在客厅里,客厅不大,但很温馨,沙发是亮眼的橙色,和蓝色墙壁形成一对出挑的补色。一根烟抽完,设备还没推出来,他来气了,冲回卧室用普通话骂了一句:“都他妈干什么呢!让你们……”

甄心和张准还在床上,导演耳机里的叫床声还在继续,机位吊着,收音喇叭支着,没人敢去收,陈正森怎么说也是导演,刚要教训,甄心扭头冲他们喊:“滚!都滚出去!”

所有人都看陈正森,他瞪圆了眼,忍了又忍,摆摆手让他们出去,自己很没面子地在原地转了两圈:“老弟,急什么急,后头还有哪!”

果然,等甄心和张准围着浴巾出来,等着他们的是一张简单加固的餐桌和虎视眈眈的镜头,陈正森指着收拾干净的桌面:“张准,躺上去。”

甄心最后一点耐性被磨光了:“姓陈的,你有完没完!”

没人敢跟导演这么说话,陈正森眼看要发火,张准赶紧拽了甄心一把,扯掉浴巾乖乖躺上去,平静得近乎麻木。陈正森坐到监视器后,冷嘲热讽:“猛一点哦,甄老师!”

甄心揉揉头发,沮丧地站到张准两腿之间,说实话,这种戏拍得他都快吐了,张准只会比他感觉更糟,他自然地张开双腿,迎接甄心仍然勃起的下体,待他一顶上来,便无耻地把他夹紧,缠住他的腰。

机器亮灯了,又是冗长的机械运动,金属桌子在二人身下没命地响,咯噔咯噔,像个不知足的蠢货。甄心早已熟悉张准的反应,微蹙的眉头,泛红的锁骨,压抑的低吟,都说明他在享受,但这回不一样,那紧皱的眉心似乎有痛苦,咬起的唇角似乎在忍耐,甄心往自己卖力摩擦的地方一看,尽是绯红,他把他私密处的嫩肉磨破了。

“干!”他停下来,用一张真正发怒的脸瞪着镜头:“老子不干了!”

气氛片刻空白,周正第一个站出来想当和事老,陈正森却冷笑,不冲甄心,冲桌子上的张准说:“还能不能拍!”

甄心气得额头上的青筋都爆起了:“陈正森,别欺负人!”

陈正森压根不搭他的腔:“张准,能不能拍,能拍上沙发,不能拍滚!”

没一个人出声,他们都看着张准,看见他从桌子上滑下来,遮着下身,默然坐到旁边的橙色沙发上,亮蓝的墙壁把他的脸衬得异常生动,有种寂寥的美。

陈正森很满意:“各部门,准备。”

甄心站着不动,似乎在埋怨张准的逆来顺受:“我饿了,没力气,谁行谁上吧。”

他转身要走,一个声音叫住他,轻轻的,低沉的,没叫他“甄老师”,而是叫他的名字:“甄心。”

甄心闭上眼,他已经很久没听到张准叫他了,一扭头走回去,不忘瞪陈正森一眼:“速战速决啊,别耽误我吃饭。”

坐到张准身边时,他甚至没憋住笑,嘴角别扭地抿着,像个傻瓜,面对面抱住张准,他把他托到自己腿上,体贴地留了一寸距离,陈正森在监视器里看见了:“甄老师,搂紧点,位置不对啊。”

甄心在张准耳边问:“行不行?”

张准攀住他的肩,抬腰移了一下,移到那个所谓“对”的位置,肉贴肉蹭出一片麻痒,甄心喘起粗气,痴迷地看着他,一颠一颠地把他往上顶,张准细细地哼,和他视线交缠,这场戏是临时加的,没有剧本,没有指示,其实张准什么也不用做,但他居然有些迷离地把甄心吻住了,是那种简单干净的吻,像一个姑娘对她的爱人。

其实这一天亲热戏拍下来,大家都有点腻烦了,谁也想不到张准会用这样一个质朴的吻结束,它把肉欲变得澄明,又让情爱变得炽烈,连陈正森那张老脸都红透了。

收工各忙各的,张准系好衬衫要穿西裤的时候,甄心把自己的裤子递过去:“我的舒服点,换一下。”

张准有些犹豫:“太长了。”

甄心强迫他穿上,蹲下去帮他挽好裤脚,然后硬把自己往张准那条定制西裤里塞,工作人员都看见了,谁也没吱声。返程时张准和陈导、周正一辆车,回到饭店大伙商量着去吃晚饭,张准腿疼推辞了,进电梯的时候就听陈正森扯着嗓子喊:“甄心呢?谁看见甄心了,他不是喊饿吗!”

真是糟糕的一天,张准红着眼躺在房间床上时想,要是再年轻几岁,他一定会骂娘的,这时候门铃响,他艰难地爬下床,两腿间火辣辣地疼。是甄心,还穿着那条短而瘦的西裤,又丑又怪的,提着一只小塑料袋,里头是一管消炎软膏:“那个……我帮你涂一下?”

一天的委屈和愤怒积聚到了这一刻,张准冷冷地说:“插我一刀,再给我上药?”

甄心以为听错了:“你说什么?”

张准没控制住,吼了出来:“我说什么你明白!”

甄心反倒冷静:“我不明白。”

“你出去。”张准好像有许多话要说,又说不出口,兀自较着劲,这时门铃又响,甄心愤然打开门,一个和他一般高的小伙子,穿着休闲服背着运动包,看见他两眼一亮:“甄老师!”这家伙有一口白牙,很尊敬地鞠了个躬:“我是准哥的经纪人兼助理,叫我小邓就行。”

“小邓?”张准一瘸一拐迎过来:“你怎么来了?”

小邓关门进屋,把包往沙发上随便一扔:“丹怡姐给我打电话,让我立刻过来,”他一眼看见甄心手里的软膏:“哥你又伤了?”他很自然地把塑料袋拽过来:“你真行,拍这种戏也能受伤!来,我给你上药,伤哪了?”

张准看了甄心一眼,那张脸铁青着,像是被人当头打了一拳,一晃神的功夫小邓又说:“哥你等会儿呗,我先冲个凉,这一路热死我了。”

说着人就进了卫生间,甄心不敢置信地瞪着张准:“不让我给你上药,那小子就可以?”

张准想跟他解释,又不知道解释什么,这个节骨眼上,甄心的手机响了,不是《鳟鱼变奏曲》,而是A Fine Frenzy的《Almost Lover》,方炽的手机铃声。

“喂?”他接起来:“蕴婷。”

是他女朋友,张准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一股酸劲儿,也不管甄心正在听电话,挑衅地说:“他是我助理,你是我什么?”

甄心愣住了,张口结舌,电话里女朋友娇滴滴的抱怨一句没听清,索性切了电话要和张准理论,小邓这时候湿淋淋出来了,腰间只系一条浴巾,抓起软膏往张准床上一坐:“哥,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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