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书舍 > 其他小说 > 朝露王鸣盛梁瓷 > 第26章
办公室外面是走廊, 男人一个臂展的宽度,密封着玻璃, 内外温差大, 窗玻璃生出水珠,晶莹剔透。

梁瓷没穿外套, 刚一出屋有些冷,她抱住肩膀,回身带上办公室门, 觉得对方面熟在哪见过,不确定询问:“你是……高教授的学生的吧?”

对方笑着跟她套近乎,“按理还得叫老师一声师姐。”

她低眉笑了,瞧过去,柔声问:“什么事儿?”

“高教授在楼下车里等你。”

梁瓷动作上一顿, 眼睛蓦然睁大, “现在吗?”

“嗯。就是现在。”

梁瓷正想找时间约她, 机会就送上了门,想也没想,扭身往办公室走, “我回去穿件衣服,马上下去。”

李容曼正猜测什么人找她, 梁瓷已经回来, 风衣穿上,看起来有些着急,迫不及待似的。

她笑了, “你干什么啊?”

梁瓷眉眼一抬:“我有事外出一趟。”

“待会儿还有场考试,别忘监考。”

“去去就来。”

办公室同事很少见她这么不沉稳,抖着领子,衣服还没穿妥当就拿包要走,梁瓷瞧出她们异样眼神,愣了几秒,平稳下来。

脚步不急不缓往外挪,传话的学生这会儿不见踪影,应该是在她拿衣服时默不作声离开了。

办公点是五楼,没乘电梯直接踱步下来,一路上想着待会儿见面怎么游说才可以让他在离婚协议上签字,高永房年纪比她大,心眼比她多,梁瓷想来想去都觉得不是对手。

他的车子很不低调,直接对着去二楼的露天阶梯,下雪湿滑,外面的台阶有积雪未清,容易滑倒,她是从里面的楼梯下来的,绕过上面,瞧见他的车。

今天穿着四厘米半加棉的高跟鞋,浅驼色细瘦的鞋面,踩到瓷砖铺的地面,有轻微的哒哒声,从车窗外看不见里面,但从里面可以把她看得一清二楚,她不能犹豫,直接抬手敲了敲车门,窗子落下来,高永房坐在车后座,冲她露出个浅笑。

“上车。”

随机传来啪嗒声,里面的锁开了,她拉开车门,弯腰坐进去。

车里暖意洋洋,跟外面相差十几度,高永房穿着西装,深色的,冬天很有厚重感,他双手交握,一直含笑看着她。

“我昨天去上海听交流会了,今早刚回来。把学生留在那自己提前往回赶。”

“嗯。”梁瓷见他脸面倦容,挪开眼,除去他们车里没有别人,看样子,他有什么话要说。

梁瓷没他沉得住气,“我正要找你。”

“离婚的事儿?”

“嗯。”

“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嗯?”

“我俩去趟民政局。”

“……”

梁瓷愣了几秒,还以为自己耳朵出错,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有些事期盼已久,忽然可以做的时候,反而有些不知所措。

高永房喊她:“小瓷。”

他这次叫她小瓷,而不是小梁,其实高永房以前就叫她小瓷,在她执意要离婚把婚姻至于冷战关系之前。

高永房在梁瓷没回话时拿出一份文件,递给她,“你先看看这个离婚协议,小瓷,我随时都可以跟你离婚,但我希望这件事先别张扬,最起码三个月内,我们一起保守这个秘密。我想再升一下,你也知道,如果失去这次机会,以后就难了。”

他说到这里,忽然想起那几张匿名的照片,语气只能更软,“你不愿意撕破脸皮,我也不愿意……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梁瓷低头不语,这份离婚前的协议简单明了,无非就是,两人去民政局离婚的前提是梁瓷在一段时间内,对外掩饰已离婚,等到他功成名就,顺利升迁,也就没什么瓜葛了,他已经签了字,笔迹遒劲有力,挥洒在纸上:Yongfang Gao 高永房。

他年轻时留美几年又回来,所以还保留着在美利坚签名的习惯,从梁瓷认识他开始,签字都是英文带中文一起签,李容曼称之为装B。不过他也确实有装B的资本。

梁瓷做他学生时偶尔帮他报账,一开始并不知道他是这么签名的,他出差的花费需要走学校的财务,博士研究生第一次帮他报账,他人在外地,梁瓷就模仿他的笔迹偷偷签了单子。

财务处拿到签名会跟近期的签名进行比对核实,没问题才会打款,这个事被发现,一个电话打到学院里,梁瓷差点受处分,高永房回来把责任担了,说梁瓷是按照他的意思办事,归根究底是他不够严谨。学院里有些教授一年忙到尾,学生替老师办事需要老师签名,人在外地急需签字时模仿老师字迹不稀奇,大家心照不宣罢了,最后也算虚惊一场。

后来他每次出差走之前,都会提前问有没有需要他签名的东西,签一堆白纸单子给她预备着。

有些事回忆起来还是蛮美好的,只是局限于当时的美好,梁瓷就算心有怀念,也是对当时当日那个单纯的,简单的,看见他就心慌意乱、羞涩不堪的自己怀念。

手指摩挲着字迹,忽而抬手拿过去包,取出一支长期放在包里备用,却一直没派上用场的钢笔,拧开笔帽,右手握钢笔唰唰两下,写上自己名字。

“没问题,我下午就有时间,直接在民政局碰面吧。”她克制住情绪,声线稳稳的。

高永房看着她手里的钢笔,笑了下:“这还是你二十七生日的时候我送的,家里的东西你都没拿,这支笔倒是带着,很衬你。”

梁瓷想扯个笑,实在勉强她,协议一式两份,双方各拿,她把另一个也签了,当着他的面,钢笔划在纸面上的声音清脆流畅,她推开车门,一只脚踏出来,动作停滞,不到两秒闭上的眼睛又睁开,扭身子往办公楼走。

短短几步,就像走过人生的分水岭,心中百感夹杂,一颗悬空已久摇摇欲坠的大石落地,松了一口气,轻松多了,但激起水花涟漪,有几缕怅然作祟。

远处银雾凝固,凛然寒风起。

有人上车,问:“高教授,走吗?”

高跟鞋衬托气质,霜雪之下风姿摇曳,高永房这时才收回眼,看了看自己的学生,把车门关上,“走。”

****

风平浪静无所事事了几日,闲适无聊,这天早早下班,是周五,大院里同住的姑娘也都早早回来。

隔壁临屋住的是一位个子高挑的,刚来那晚她喝醉酒,两人碰了个面,对方介绍自己叫张燕微,在一家商务酒店做前台。

她刚来房东就介绍过,隔空对面还有两个姑娘,一个在招标公司,另个是医药代理。

二楼迎面瞧见张燕微。

“你回来了。”

梁瓷笑说:“你今天很早。”

“我晚班。”她说完冲楼上喊了一句,“小斌。”

三楼房门忽然打开,露出个蓬头垢面的脸,男人刚睡醒似的,“干什么?”

张燕微说:“我让你帮我电动车充上电,你怎么没充?我晚上还要去上班。”

男人讪笑,挠了挠头,“我没充吗?可能给忘了,你骑我的去吧,不好意思姐姐。”

梁瓷这才知道原来三楼还住着一位男士,对方也注意到她,瞧一眼,“你是?”

“忘了介绍了,这是梁瓷,新搬进来的,就你回老家那天搬来的。”张燕微带着几分豪爽,指了指楼上的男人,“肖斌,我们都叫他小斌,楼上还有一件屋子,住了三个男的。”

梁瓷点头笑笑,张燕微低声凑近她,说了一句:“那叫一个邋遢。”

“楼上吗?”

“嘘——”张燕微抬手遮住嘴,往她臀上拍了一把,“别说我告诉你的。”

梁瓷正为这一把拘束,她忽而眼睛一睁,回味似的:“你屁股挺软。”

“……”

梁瓷后退一步躲开,纠结道:“……可能是布料问题。”

楼上男人看起来比较年轻,穿好衣服出来,长领毛衣箍着脖子,胳膊肘拄栏杆上,对梁瓷劝告:“离你身后的人远点,她就是个色女。”

张燕微眉毛一动,带着笑,“你说谁呢?你不色,男人不色?你们仨男人住一屋,纯洁给谁看呢?”

肖斌抹嘴笑了,当着梁瓷的面有些尴尬,挠挠头解释:“楼上套间,你别胡说八道。”

梁瓷只笑不说,提着包看他俩你一句我一句斗嘴,没自己什么事便回屋了,外面的声音隔绝开。脱去外套挽起发,刚把空掉打开,门外张燕微拍门,梁瓷换上鞋。

“进来吧,我没锁门。”

张燕微进了半个身子,靠着门框,视线往她房间里转了一圈,之前一直空着没租出去,空荡荡的白房间,拾掇拾掇还真不错,倒没多什么贵重的东西,挂了个阔叶林简欧风格的墙布,地上铺了块长方形浅蓝灰纯色地毯,三四个抱枕还有两本书静静躺着。

床遮掩在镂空隔断里面,只看到两盆青葱翠绿的室内盆栽,预算五百以内。

张燕微惊讶了句:“你还挺会布置。”

“房间有些乱。”

“挺温馨的,比之前不要好太多。”

梁瓷转身瞧了下布局,“你找我什么事?”

张燕微恍然大悟,“我差点把这茬忘了,楼下有人找你,我扫了一眼,型男。”她说完抬手比了比,意思是很高。

这个时间来这找她?梁瓷嘴里答应这就来,扭身往屋子里面走,把包里红本掏出来,随手塞进抽屉。

低头跟张燕微出去,肖斌已经回房,窗户的等开着,从门缝透出来,这里的房子装修简单密封性不好,梁瓷乍一搬出来很怕冷,都是整夜开着空调,幸好有个加湿器。

她比张燕微略微低半头,刚见张燕微时还以为她是模特,后来才晓得不是,不过对方偶尔会参加车展做几天模特,张燕微边走边说:“晚上一起吃火锅呗,他们去准备了。”

“好啊,怎么吃?”听她意思是在家,顿了下向她确认,“在家吗?”

“在家便宜。”

“那我一会儿去买点东西。”

“东西都买了,不过你可以买两瓶白酒,最便宜的就成,别破费。”

“喝白的?”

“冬天喝白酒暖和。”

梁瓷略微遗憾:“我白酒不太行。”

张燕微说:“没事,已经买了啤酒,肖斌觉得冬天喝啤酒不够味,我也这么觉得,白酒比较浓郁。”

梁瓷头回见年轻姑娘谁这么认为,“那看样你酒量好。”

她没有太张扬,冲梁瓷摇头笑:“一般。”

扶铁栏杆往下忘了一眼,王鸣盛门口站着,没直接进,瞧见她才勾了勾唇,走了两步试探,扭身四下张望,“院子没养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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