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书舍 > 其他小说 > 前夫请排队白晓厉皓承 > (319)她死了
这些年来,我们交换了生活,就像是交换了命运一样,而我们早就密不可分了。当你跳下去的那一刻,我唯一的真善也死去了。

咳,真像一场梦。我一辈子都活在梦里头,看不清自己,也看不清别人。也罢,这浮华人世,好歹梦过一场。我所在的楼有60层高,待会纵身一跃,便是梦醒之时。

不必替我担心。你也为某个信念跳过,只不过,我是生无可恋,而你恰恰相反。这世上美与丑,全在你怎样去看。就这样吧,我已看够。

勿念。

X年X月X日16时”

是昨天!白晓倒在床上,脸孔朝上,手里捻着纸,吊在床沿外,一动不动,过很久胸口才起伏一下。良久,问:“死了吗?”

“嗯。”

真是多此一问,那么高跳下去,今天人已经不在了。她什么也没再问,问也无益,人死了,在这世上的一切一笔勾销。

厉皓承也没说话,静静看着她。从此以后,和她有关联的只剩下他这一个,如他方才所说,“就在我怀里,再没有别人。”

再没有别人。

白晓变得静默。无论谁说什么,总是听着。医生说怎样做,照做。厉皓承时时不离左右,医生对他说,“这样下去不行。她心里是抗拒的,根本没有接受,康复疗效在很大程度取决于病人的自主意愿。”

这个道理他何尝不懂。那件事,如果要瞒过她,简直轻而易举,但他没有这么做,连连重创,索性将她的精神世界打垮,然后重筑。

每天都是各种治疗,有些是很辛苦的,明明已经做不了,治疗师不让她休息,她也不吭声。

膳食是按医生的建议,她不说好,也不说坏。回病房后,做的最多的便是看《星际宝贝》,也只是看,没表情的。

他每天都会推着她在花园里散心,有有趣的人和事她会盯着看,他便停下来,等到她调转视线再走。他有一搭没一搭地同她说话,她也回应,多半是“嗯”或者“噢”。

其实,她是白天平静,到了夜里非常不安生。不知是做梦还是什么,时有哭喊,甚至是挣扎动作。

他一晚上都不怎么睡,通常刚眯着,她哼一声,就要盯着她看半天,看不出什么再睡。白天也不敢大意,她做针灸或是电刺激的时候,他会让海姨和特护守着,自己去外间稍微休息一下。

不过她稍微长时间不见,便要叫他,这点倒是没变。神经绷得紧,休息不好,时间一长,身体还真有点吃不消。

“今天,是第十天了。”

他正蹲下来替她系鞋带,她突然来这么一句,不免有些意外。抬头看她。

她说:“你每天系一种花式,今天是第十种了。”

看她带点微微笑意,他竟不知说什么好。这样细微的地方,原来她是注意到的吗?

她又问:“你有多久没去公司了?”

不知为什么,他突然松了口气,笑说,“最高管理者和决策人往往会运筹帷幄。”他已做好这一段时间内的工作部署,并且适当权力下放。

再说,他岂会白养一帮食客?伸手摸摸她的脸,“安心,我会陪着你。”

去医生办公室看各种复查结果。看完了,正要出去,有年轻人推着一个老干部进来,刚好挡住门口。

住院医过去微微俯身问:“老爷子,有什么事吗?”

那老爷子年纪非常大了,板着张脸,呼噜说:“我要见你们院长。”

住院医生说:“院长现在不在。有什么话先跟我们说好吗?”

老爷子气得脸上松弛肌肉一抖,“叫你们院长来见我!我有话说。”

这种事情住院医见得多了。老爷子脾气不好,只有哄着,“您先回去休息,我去跟院长说,叫他来见您。”

老爷子偏偏不肯走,那年轻人也有点无奈。老爷子嘴里包满话,又开始西里呼噜地说:“我,9岁斗地主,12岁扔了牛跟红军走。跟着毛主席打江山啊,打完鬼子打老蒋,枪林弹雨捡出来的命。”

住院医连忙说,“您别急,慢慢说,我们都知道。”

老爷子不理,越说越激动,“毛主席说,江山都是你我打来的,谁敢让你们受苦?你……你要我的命都可以拿去,就是不能让我受苦!”

住院医生慌了神,“老爷子这是哪里话。我们到底哪里做的不好?我们改,一定改。”

那老爷子挤出眼泪花,声音颤抖,“我……我就是不想走路。你们非要让我走,我那个疼啊,比让我死还要恼火……”

原来兜这么大的圈子,无非不想做治疗。住院医赶紧说,“不走路不走路,您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老爷子又絮絮叨叨半天,众人好说歹说劝住了,这才由年轻人推着出去。

住院医转身,见他们还在,不过笑笑。厉皓承推着她出来,“下去走走?”

她说:“嗯。”

花园里环境非常好,各种花树繁茂,高高垄起的小草坡,还有蜿蜒着的白而平整的小路。太阳坠下去了,天边染红一大片,像宣纸上泼出的血玫瑰。四周很安静,偶有鸟儿在花树上鸣叫。

她声音很轻,“已经八月了呢。”时间过得真快。

“是。”

她看着天边的红出神,突然叫一声,“厉皓承。”

他停下轮椅,走到她前面蹲下,“怎么了?”

“我一直很想问,你为什么喜欢我。就像新生的太阳,总有落下去的一刻。”

他神色温柔地看着她,“你以前也问过类似的问题,我怎么说的?这是世界上最难回答的问题。”

“你知道吗?在塔克拉玛干沙漠里,往往方圆数里或数十里才会出现一株胡杨树。若是雌树,它会开满鲜艳的花,在长一个星期的花期里,等待雄树花粉的降临,但即使风吹数百年,它也可能等不到。”

“这种等法简直是惨烈。我比它有幸,在我活了三十年的时候找回了你。我也可以对你一眼万年,但不能春秋不渝。”

“说实话,如果早一点,或是晚一点结果都不会一样,我可能对你无感,或已娶妻生子,但偏偏是不早不晚地遇见。缘至,时至,性至,抓住了就不会再放手了。”

温馨提示:方向键左右(← →)前后翻页,上下(↑ ↓)上下滚用, 回车键:返回列表

上一章|返回目录|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