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玟玉不吝赞美:“殿下的字笔墨饱满,流畅自然,洒脱不羁,真是好字。”拿着燕弘俊的字左看右看,又用手指顺着比划描绘半天,最后愁眉苦脸的道“哎呀,民女模仿不来呢。”

“不行,不行,必须照本宫这样写。”燕弘俊将笔塞在离玟玉手里。

离玟玉只好模仿着燕弘俊的写法,写了个秋字,刚写完,就被燕弘俊抽走:“不像,不像。”说着三下五除二的撕掉了。

离玟玉只得重写,又被撕掉,一连撕了七八张,已有五分像,离玟玉心想要模仿的像可非一日之功,这写不出来,就画吧。于是照着燕弘俊的那个字以绘画的手法画了一个秋字,虽然神韵全无,但形体上已经很接近了。

燕弘俊拿去一看欢喜的叫道:“这个好。”说着拿给那两个嬷嬷看:“怎么样?”

这两个嬷嬷只关心殿下还没吃完饭,哪里管写的如何,听殿下叫好连忙点头:“像,像,奚少师一定看不出来。”

燕弘俊这下满意了对离玟玉道:“就这样写。”

离玟玉恭恭敬敬的答应:“是。”

两个嬷嬷连忙哄着燕弘俊回去吃饭。众人似乎忘记了离玟玉还跪在哪里,三王子没有叫起,离玟玉也不敢耍滑,老老实实的跪在那里认认真真的抄写。

阳光渐渐偏移,落下斑驳的树荫在纸上,离玟玉已不知写了多久,燕弘俊的手稿里有的字可以照着画,但很多没有的字,只能根据他的笔迹自己揣摩,因此字不多但写的并不快。

离玟玉已完全沉浸在钻研三王子的书法和临摹中,突然一声惨叫响起,惊的她手一哆嗦,刚写的一张纸便被弄花。

离玟玉抬头左右张望,闻听求饶声从不远处传来:“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啊……”里面夹杂着其它人的话语却听不真切。

喧哗宫占地很大,房舍众多,既然能传来求饶声,可见人就在不远处,那他口中的殿下就只有三王子了,不知此人怎么招惹了王子。

离玟玉转头看向侍立一旁的寺人,对方似乎已经司空见惯,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离玟玉皱皱眉,低头继续写,耳朵里却听到那求饶声很快变成了哀嚎,惨叫连连,又突然间戛然而止,想必不是昏厥就是已失了生息。宫中死个人本常有的事,离玟玉为公主时,也曾处死过下人,故而本不以为意,但转念一想便做出一副受了惊吓的样子,害怕的又去看那个寺人,这次对方瞥了她一眼,冷冷的道:“与你无关,快写。”

离玟玉抿抿嘴,忍住了没说话,继续写字。

离玟玉又写了一个多时辰还没写完,燕弘俊已施施然走进来,见她还在写,不满的道:“怎么这么慢,还没写完。”

离玟玉双腿已经失去知觉,但生怕刚才惨叫的人换成自己,脸上摆满微笑:“还有两遍就好,请殿下稍等。”

“不等,不等,我要听故事。”

离玟玉忙道:“那民女先给殿下讲故事,再抄写可好?”她可不想再跪在这里写字了,腿又麻,手又酸,嗓子又渴,肚子还饿。

燕弘俊转身往里走:“你进来。”

离玟玉得到大赦,心中长长舒了口气,连忙放下笔,谁知一站,双腿本来麻木,突然得到纾解,顿时如针扎一般疼痛,立时摔倒在地。

离玟玉用手揉着膝盖,便听里面大吼:“人呢,怎么还没进来。”

离玟玉苦命的只能忍着疼痛一瘸一拐的走进去。

燕弘俊穿着便服盘腿坐在里间的榻上,手边一个小炕桌,摆满瓜果点心,他正将樱桃一个个往嘴里丢,路儿立在旁边拿个碟子接着他吐的核。见离玟玉进来吐出一个樱桃核道:“讲吧。”

离玟玉问:“殿下想听什么类型的故事?”

燕弘俊丢了两颗樱桃进嘴,含含糊糊的道:“随便。”

离玟玉想了一下道:“那民女就讲我们村里猎户进山捕猎的故事吧。我们村在龙爪山下,因为有条涓涓细流从村口过,白练如带,因此称为玉带村……”

宫外,离玟玉进宫后,夏飞花等人也不再游逛,夏飞花送了墨剑和绿芽回去,就去找父亲。夏延器听了事情经过,想起来当初在宫中庭辩时燕王为了不让三王子打扰是提过回头要离玟玉给他讲故事的事,想必今日三王子宣召便和此事有关,便告知夏飞花和唐杰,让他们不必紧张。

唐杰听说没事便回家陪母亲用饭。夏飞花想到那些传闻还是不放心,又想起离玟玉自己一人对京都又不熟悉,便坐着马车去宫门口迎接,夏延器有心撮合两人,自然不会阻拦。

谁知这一等等到日暮西山,夏飞花心里越等越着急,又向从宫中出来的官员宫中是否有什么意外发生。

离玟玉讲完了故事,又和不依不饶的燕弘俊签订诸多不平等条约,例如每天下午去宫中给三王子讲一个时辰的故事,奚少师罚抄的文字都由离玟玉代写等,才哄了这位爷去吃晚饭,可惜这还没完离玟玉继续空着肚子把剩下的两遍《秋歌》抄完才被放行。

当离玟玉又累又渴又疲惫又痛苦的走出宫门的时候,一眼便看到等在不远处翘首以盼的夏飞花,那染了夕阳的修长身影仿佛稳重谦和的长兄,登时又惊又喜又感动,心中仿佛打翻了五味瓶,充斥着各种滋味,鼻子一酸,眼泪便流下来,多少年都不曾感受到这种亲人的关怀,只觉的心都融化了。

夏飞花见她出来,快步走上前去,一见那张小脸泪水连连又惊又心疼:“这是怎么了,可是殿下刁难你了?”

离玟玉见自己对着刚认识一天的师兄性情大露,泪流满面,不由又羞又窘,连忙擦掉眼泪,笑道:“三王子倒是没有为难我,我只是又累又饿,见到师兄来接我,一时激动。”

夏飞花听她这样说不由好笑,柔声问:“在宫里没有吃东西么?”

离玟玉摇摇头:“宫里哪有我这一介草民吃东西的份。师兄,我可是饿了两顿了。”

夏飞花立刻道:“师兄带你去吃饭。”

离玟玉点点头,跟着夏飞花往马车那走,这一走,夏飞花立刻感到了不对劲:“你腿怎么了。”

“唔,只是跪了一会,有点疼。”

夏飞花不再问,伸手搀住了她的胳膊,将她扶到马车上,道:“还好你无事,以后离那三王子远点,不要再去招惹。”

“啊!”离玟玉抬头哀怨的道:“好像没办法远,殿下要我每天进宫给他讲故事呢。”

夏飞花一听惊讶过后便是担忧:“怎么会这样,这可怎么办?”

离玟玉安慰道:“师兄不用担心,今天这样的事只是意外,殿下还是很好说话的。”

夏飞花摇摇头:“你初来京都想必还未听过关于三王子的传闻。不了解这位殿下的行事。”

离玟玉疑惑的道:“什么传闻?他很厉害么?”

夏飞花望着离玟玉,怕说重了她害怕,说轻了又不放在心上,想了会才道:“京都百姓人人得知三王子患有脑疾,言行异于常人,深居宫中,很少出门,只觉他神秘非常。但王公权贵间却有传言,此人性格无常,暴戾乖张,更是虐杀年轻女子为乐,他所居的暄华宫常有下人死伤。而大王对此子又纵容宠爱,不仅从不干涉,而且对他有求必应,就算三公六卿都不敢招惹。”

离玟玉吃惊道:“怎么会呢?我看三王子眉目清朗,虽然言行如同儿童,可也好说话的很,是不是这中间有误传?”

夏飞花道:“就怕你掉以轻心,我才会和你讲这些。以前我与父亲驻守边关,对朝中事不甚明了,只在大朝会上见过一次三王子,那时我也觉得三王子很好说话,后来入京任职,才知道更多。”

离玟玉忙道:“那师兄讲给我听听,免得我以后犯错。”

夏飞花点头道:“三王子并非天生如此,幼时聪慧伶俐,二岁便可自行阅读,三岁已出口成章,四岁就能作诗骑射,是先王后之子,甚得大王宠爱,后来先王后暴毙。大王对三王子喜爱犹自不减,亲自带在身边教养。”说到此夏飞花轻叹一口气:“可惜天妒英才,三王子五岁时跟随大王上香雾寺进香,遇到刺客,从山上摔下,身受重伤,特别是头部受到撞击,醒来后不仅失忆,并且得了疯癫痴傻之症,神识混沌,有时疯癫痴狂,见人就打,有时安静木呐,如泥胎木偶。太医院治得了三王子的外伤,却对这脑疾束手无策,眼见他越发严重,大王最后求助国师,国师将他带到灵台宫用法术医治,又广招名医,才使得这位殿下有所好转,能认得清人,不再发狂,但学习困难,智力不长,如何医治都无法痊愈,国师也没有办法,最后成了现在这般模样。”

离玟玉唏嘘不已,没想到那个神清俊朗的王子会有这样一段不堪的经历:“那又怎么会传出三王子残暴的名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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