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书舍 > 其他小说 > 风起于末 > 第一百章意外
  两队人马一前一后出了关口,前面两人,一骑一卧,速度虽不快,后面的人,却也是放慢了速度,未曾追上来。

  林一亭放声道:“李将军,你们全部都在这里等着,我同罗大人先走一步,罗大人的安危就在诸位一念之间,还望不要在我眼皮子底下做手脚。”

  确认过眼神,林一亭带着罗平一马当先。李翰忍了一会儿,吩咐人在后面等着,独自追了过去。

  两人骑马,本就比一人慢,何况罗平并不安于现状,时不时弄些幺蛾子,令一亭头疼不已。难道罗平真想帮她?该不该信任他呢?念及一路上要闯的关卡,林一亭宁愿绕路,可要是绕路,就要耽搁行程,一路上已经被围追堵截的人给耽误了,再要延迟下去,父母兄弟会不会有什么不测。母亲尚在病中,她不能侍候在侧已属不肖,若是再等一两个月,情况有变,纵使神仙在世,也是枉然。

  看向罗平的目光有了一丝犹豫,试探道:“你真诚心与我合作?”

  罗平趴在马背上,一路颠簸,让这位英雄的脊梁骨,腰都有些受不了了。好不容易挤出一句话来:“十分真心,真金不换。”

  林一亭道:“你要我做什么?”

  罗平道:“简单,我会助你拖住后面这些人,你只需要洗脱我的嫌疑即可。”

  话说一半,罗平已经拿出一枚木牌,通体漆黑,木质沉厚,雕琢精妙,一眼就认出是暗卫出高级任务才会出的通牒。上面有军队通识的标志,只需看这颜色,就已经是无可替代了。

  “你真要讲这东西交给我?”林一亭不敢确定,她曾经也拥有这块手令,如今连着她的武器都被李宣盛一同收走了,浑身就余下一张嘴巴,还不会说话。

  罗平点头,林一亭拿起手令,收入囊中。

  扶着罗平坐上马背。他是倒立起来的,正好与一亭正面相对。忽然之间,罗平的目光凌厉起来,一亭似乎听到后面有马蹄声响起,还未转身,罗平手中滑出一把匕首,一刀插入林一亭手臂,林一亭没有想到这人如此厚颜,正恼怒。罗平小声道:“快动手。”

  林一亭一掌提在半空,稍微一顿,落在罗平胸口。罗平身形不稳,受不住这样的大力,口吐鲜血,翻飞出去。

  一亭手臂疼得麻木,只见鲜血断线一般流出,将道路铺上了一路血痕。

  “小林子。”

  李翰亲眼看见罗平刺杀林一亭,震惊加愤怒,根本没有顾及倒在地上的罗平。还恨不得上去补上两脚,以解心头之恨。

  林一亭强忍住疼痛,勒住缰绳,满脸血色尽去,豆大的汗珠将鬓发染湿,道:“你怎会在此?”

  李翰策马奔驰到一亭侧面,从怀中掏出一卷丝帕,,想要抬起一亭手臂。一亭右手还有余力,一掌拍过去,道:“你做什么?”

  李翰道:“你怎么还在和我怄气,你当时是一时气话,我都不曾放在心上。快让我看一下你的伤口。这伤口有深有浅,你一个女孩子家的,留下伤疤可不好,血流了一地,怎能不管?”

  林一亭冷笑一声,接过李翰的丝绢,迅速截住手臂,将血管扎紧,止住鲜血流出。一面望向李翰,道:“可有带金创膏?”

  李翰都看傻了,心急反而误事,连忙递上前。一亭接过,利用水袋,清晰伤口,倒上黄色粉末,扯了一截粗布衣衫,捆绑住了,略微处理一下。

  脸色也逐渐转好,看向李翰的眼神中,多了几丝复杂的情绪。

  “你不该来找我。”

  李翰道:“你是让我看着你一条路走到底。你为何要逃?我本可以将你救出来的,名正言顺,洗去一身污名。”

  林一亭道:“出了天牢,洗了罪名,我还是金吾卫长,你还是李将军,难道你还想让我报答你的救命之恩。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可能。”

  李翰的心在痛,他一直安慰自己,一切都是小林子在护他周全,所以不会将他放在她身边,如今她哪里是不将李翰置于险地,根本未曾将他放在心上。将他一颗真心来回践踏。

  一亭说这话,原以为她都看开了,心口却还是隐隐作痛,强忍着,不做任何表情,道:“你现在过来,是要将我抓回去立功?李将军,多好的本事,我现在受伤了,你要抓我,只需要动动手指头就好了。”

  她说的话是在逼他走,离开,狠心一点,不要让任何人抓住把柄,就像他们从未结交,不曾认识,也不曾互诉心意。

  “小林子,你知道……”

  “李将军是否将暗卫看得清了些,我们这些人,过的是刀口上舔血的日子,冷面,冷心,无情,无义,和你这堂堂神威大将军,半点关系也没有,你若不动手,我就走了。”

  李翰还想拦住她,手伸到一般,凝固在空中,半分也不曾挪移。

  罗平这时候躺在地上,嘴还能动,道:“将军,这可是钦犯,你怎能轻易放她离开。快抓住她。”

  这人要亲手送她手令,又要让李翰抓她,矛盾得很。林一亭没有看懂,见李翰呆立在侧,立即驱马离去。

  耳边只听得后面罗平的嘶吼声,道:“将军,那可是少帅钦点的犯人,要送到大帅坟前献祭的人,你怎可私自放走了她……”

  一连串的尾音咿咿呀呀,林一亭的马跑得太快,未曾听到。

  一路上惊险交加,又被这些人围追堵截,集中精神对抗,没注意到日已西斜。肚子已经隆隆作响,开始打起了鼓,连着林一亭的伤,愈发疲软,就要从马背上坠落了。

  眼中只有这片接近夜色的蓝天,一抹红云正在褪去,露出深蓝色的海洋,和璀璨的星河。这可能是她看到的最后一个星河吧!罗平果然不是个善茬,他的匕首有毒。一亭迷迷糊糊地,双手用尽了全力抓住缰绳,可感觉它在离她远去。若是她都活不了了,拿着这枚通行手令,又有何意?罗平果然是技高一筹,即可将放走林一亭的罪名,栽赃在李翰头上,又可将林一亭真正地除去。一条多好的忠犬。

  梦,又是漫长的梦。这一次是李翰,他曾经追逐林一亭的身影,如今却是背对着她,任凭她喊破了喉咙也不曾回头。她跑着,跑到鞋都磨破了,脚起了水泡,连摔倒都不在乎。

  林一亭孤单一人,好害怕。转头,一身长衫的父亲握着一本《周易》,一手拿着占星盘推算,母亲温柔地揉着面团,弟弟承欢膝下,骑着木马,咿咿呀呀地描话。一亭高兴极了,飞快奔过去,可是越跑,景象越远,好像眼前一般近,又好像天边那么远。

  他们都躲着她,为什么?一亭有什么地方做错了吗?再转头是师父雪一般白净的须发,和师兄在冲她招手,回来吧,回来吧。林一亭伸出手,却看到恶魔一般的黑斗篷,一剑插在师父的胸口,师兄颓了皮,变成了那个杀死大帅的凶手,黑色的斗篷下,是师兄的脸。不是的,不是的,林一亭心中疯狂呐喊,她的师兄绝对不是杀害大帅的凶手。这是一个荒诞的世界,不是她的世界,她要出去。这一切本末倒置,歪曲事实,绝不可信。

  她努力想要睁眼,眼球在眼帘下转了几圈。身上已经处理过了,血止住了,搭了一件厚厚的斗篷。苍白的脸庞上印着火光,火堆就架在一旁,上面烤着一只烧鸡,滋滋往外冒油。一个人在擦剑,他的剑很长,很重,泛着微光,阴森可怖。

  他抬眼瞧了正在噩梦中挣扎的林一亭,又瞧了瞧满天的繁星,喝了一口酒,站立起来。将一口酒水喷在剑身上,仿若雪花凝结,剑上起了一层薄薄的冰晶。

  一招起手式,双手横翻,立剑胸前,目光灼灼。在月光的照耀下,飞速转动,将银光,月光,剑气,杀戮合而为一,浑身熠熠生辉,就像是神话中的刑天突然降临,将这荒草蔓生的林子,洗刷干净。

  呼呼剑啸,似乎标明了剑客的与众不同。

  一亭突然睁眼了,眼前一片剑花,看不清事物。聚焦半晌,终于有了反应,目光落在剑者身上。他的意气风发,风流倜傥,比之精妙绝伦的剑法还是略逊一筹。林一亭看得有些呆了,才猛然回过味来,他还是那个他。而她已经不再找了。

  揪了揪斗篷上的绒毛,林一亭借着右手,支撑起来。鼻子早已抓住了诱人的香味,理智却控制着她的身躯。

  什么时候可以吃呀!都饿了一天了,没力气欣赏这些花里胡哨的,还是吃饭最要紧。可看他没饿的样子,算了,这烧鸡他也是不想吃的。林一亭瞅了瞅枫思城,又看了看烧鸡。终于战胜了理智,一把抓过烤架,扯过来,张口就要啃。

  或许是美味当前没把持住。林一亭瞬间感觉嘴巴被烙铁烙过,火烧火辣的,一口没捞着肉,沾了一嘴的油水,和一口的泡。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林一亭竟然在这件小事上栽了跟头,大失颜面,没有人看见吧。自欺欺人般抬头,看向枫思城。他一双黑眸,正锁住了她。

  这可遭了,林一亭一边自我安慰,一边啃着鸡腿,挤出一个笑容道:“饿了吗?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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