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书舍 > 其他小说 > 风起于末 > 第七十二章 草刀寨破
  夜里,林一亭做了晚上的功课,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身上的每一个关节都疼,闭着眼,浑身却像是在冰窖中冷藏一般。外面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雨打房顶,只听到哐哐当当的敲击声,一波急过一波。

  最讨厌这样的天气了,林一亭想起了当初被追杀的日子。

  从床上爬起来,走到窗边,将窗棂拉拢,擦了擦打进来的雨滴,又将烛火挑明了。坐在灯下,一亭拿着一根笔,举着,却未曾落下。

  改写什么给他呢?落笔写了一个木字,便停了下来。

  细细一数,原来二人已经离开彼此这么久了。还是那样的雨天里,林一亭离开了枫思城,天色本是一片晴朗,午后便下起了雨。

  马上就要回到汝南城了,就可以亲眼看到父亲和母亲了,不知家中的南瓜酥饼是否甜,小米酒的味道是否还香醇。只需三日的路程就可以到汝南了,只需要快一点,再快一点。

  要到汝南最快是乘船,走水路,只是林一亭一向不会水,更不喜欢走水路。又想快点回去,所以选择到码头问问。一到了码头,打听之后,才知道到汝南的船都不走了。哪里有瘟疫,还有谁敢去呀?这可是送命的。

  重金之下必有勇夫,多亏枫思城这些钱,她才能雇到一艘船。船夫是个中年老者,放在人群中,第二眼都找不到的那种。帮工却是个身强力壮的,平日是跑船的,专门给大船看货,这些日子到汝南的船没了,其他船只又有了船工,只好在小船上干活。

  船夫年级大了,手脚也算灵活,将林一亭请到船上,又下船买了好多干粮,包裹得严严实实,才敢开船。

  到了船上,开船过了一半,林一亭强忍着恶心想吐这些晕船的现象,装作一幅若无其事的样子,避免被这两人瞧出她的弱势。毕竟行走江湖,防人之人不可少。更何况这两人看着一老一少。船夫却健步如飞,身轻如燕,在江面上腾挪转移,无一不得心应手。壮汉更是一把好手。上船的时候,扛了好大的麻布袋,也不知里面装的是什么。船夫说是好歹跑了这么一趟,拿命换来的,怎么都得去捞点油水。现在可听说了,里面是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人,这些粮食要是送进去了,至少要赚好些。其他怕死的,早就躲去了,若真是躲了,去哪里找这么个发财的机会。

  到了夜间,船顺着水流走,船夫与船工就在船尾升起了火炉,煮起了鱼汤,热气滋滋往上冒,两人就着小酒,吃吃喝喝。夜间行船,看不清河中的礁石,容易触礁。因而便不走了,林一亭也就借故上了岸,找了处没人的地方,一阵狂吐,将胃中残留的食物都给吐到了泥土里。包袱里还有吃的,只是现在嘴里一股酸臭味,别说吃饭,就算是喝水也难受。

  明日,后日还要行船,这样下去,林一亭可受不了了。

  转悠一圈回到船上,船夫和船工都已经收拾好,躺下了。睁眼看到是她,也就合上了眼睛,看也不肯多看。

  和这么个人在一条船上,林一亭不曾睡着,一夜都在运行周天归元气。如今已经停留在第三重的关口上了,若是突破了,她就可以将气场再次扩大,若是有谁想要再次靠近她,就要付出鲜血的代价了。越是这样越是急不得。

  就这么平静地到了第二日。往上流走,这水流湍急,除了撑船再用力些,根本就上不去。船夫和船工唱着川号子,用力往上面撑船,胳膊捅大腿一样粗壮,渗出黄豆一般大小的汗珠,与激荡的江水混合在一起,融入湍急的水流之中。

  夜里下起了雨,雨打在船篷上,发出滴滴答答的回响。林一亭始终睡不着,也不敢睁开眼睛,装作一幅熟睡的模样。到了夜里,那船夫和船工也是偷偷睡着的,见林一亭已经熟睡了,睁开眼睛,双方交换了一个眼神。

  这两人也是在街上买东西的时候,看到了贴在告示栏上的通知。画中的女子和这个男装打扮的男子有些相似。再仔细一瞧,两人瞬间决定要将这人绑了,到衙门里去换赏钱,这可比跑船要便宜许多。

  待了一日,船夫就察觉出这小妮子是怕水的,脸色苍白,一幅晕水的模样,这可是天赐良机。在水上,看她还怎么能够逃出他们的手掌。

  两人一前一后,将船桨撑开,将船往中心靠,两边都是几米宽的水,就算是跳,这女娃子也无法逃出他们的手掌心。

  船发动的声音不大,加上水流急促,林一亭紧抓着船舷,手背上青筋暴起。这两人心眼特坏了,收了钱不办事,还想拿一亭还钱,两头讨好。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好事。

  一会儿再收拾他们。等到船已经停在中心了。船夫抛下一颗船锚,将船固定在这个地方,避免河上的风浪太大,将船卷走了。

  船工蹑手蹑脚地去拿麻绳,和船夫相互递了个眼色。船夫接过绳子,一左一右,将林一亭围在中间。船夫小声说道:“手脚先捆上,弄渔网结,结实些。”

  船工点点头,将绳子穿过林一亭的手腕,回过头对上了一双冷若冰霜的眼睛,凉薄的双唇一开一合,道:“捆好了吗?”

  船工吓得冷汗直冒,这可是个会杀人的,告示上都写了杀人无数,若是得知行踪,第一时间告知官府。这两人想赚外手钱,可别将性命搭上了。

  船夫想跑,已经来不及了,林一亭抓住麻绳,将这两个人背靠背的绑在一起,五花大绑,一前一尾地吊着。若是这两个人有一个人想上来,那么另一个人就会掉下去,船身就会失去平衡,到时候两边都没得救,叫这两个人不安好心。

  这两边的水面极宽,若是要跳过去,有些难度。林一亭正在踌躇,忽然看到两岸燃起了火把,似乎有大队人马正在这附近集结。

  这可不好了,这条路平时虽然多船只航行,但是自从汝南城出了瘟疫之后,基本上没有船只选择去哪里了,所以路过船只看到这里,机会微乎其微。

  时机不可错失,林一亭当机立断,双手提着船桨,抛出好远,又借着跳跃,落在船桨上,顺势又抛出另外一个,如法炮制。加上她这几日已经觉得大好,这样一来也很轻松就到了岸边。

  刚上岸,就听到一阵怒吼,声音极大,似乎要讲这些人震下水中。

  林一亭不知这些人是为何而来,但躲为上策,林一亭头也不回,就往另一边跑去。突然从两边跳出一群黑衣蒙面人。林一亭心中暗叫不好,这些人是来追杀她的。

  果然,其中一人看出是林一亭,一开口就叫出了她的名字。这是李宣盛派来追杀她的吗?一亭拔出大刀,横挡在胸前,没了重剑,这把刀拿着轻飘飘的。林一亭沉着心思,运行周天归元气,尽量闪躲,将敌人的行动尽收眼底。后面的追兵将至,被这些人拖着,林一亭会被追上的。等到这些人将手上的功夫使完了,再不见新招。林一亭知道时机已经到了,劈天一剑。这一式是夺命绝学,师父专门为林一亭所创立的,只需将敌人的招式了然于心,找出其中的弱点,以最大的力度戳穿,一剑即可致命。

  一招过久,黑衣人全部倒地不起。虽然这些人追杀林一亭,毕竟同僚一场,未曾下杀手。趁着这短暂的时机,将后面的人都甩开了。

  天色已经明朗,林一亭躲在一家农夫的柴草垛子里睡了一夜,直到公鸡打鸣,才将她从睡梦之中叫醒了。又耽搁了时日,不能准时到汝南了。她的一切资料未曾入过暗卫,只有大帅知道她的父亲是谁,所以这些人是在遍地撒网,只等着她落网了。

  这家人也算是勤快,天还未明,就用过饭了,当家男人出门到地里去了,女人收拾厨房,又背着孩子去河边洗衣。三个孩子都跟在身边,吵吵嚷嚷,帮着喂院子里的畜生。

  林一亭看着人都走了,才从后面跑出来,溜到柴房去,看了看灶头还留着一钵蒸好的馒头,整整齐齐地摆着。林一亭并不多拿,从怀中取了铜板放在钵里,又将盖子盖好了。

  昨夜下了雨,因而一早就出了太阳,很是明媚。一亭得想其他的方法,水路既然行不通,那么就只能走陆路了。但是这一路人多,很容易被人看到,骑马是不成的了,只有租一辆马车,有帘子遮挡着,还能好些。只是这一路上都有她的通缉令,要当众露面,怕是被这些人举报了。

  刚出了院子,偷偷摸摸地借着墙走,在附近绕了一圈,又不能进城,等了许久不曾见到马车,或是牛车,天色渐晚,昨日落脚处还能待,于是一亭决定再次回去。

  刚走到村口,就听到有人在嚷着:“大家快回家,不要看了,那些官兵凶神恶煞,吓人得很。家中有小孩的,都不要放出来了。”

  有官兵在这里,林一亭刚想转身离开,忽然看到今早离家的农夫正在匆匆忙忙往回赶。扛着一把锄头,模样焦急,恨不得长一双翅膀,飞到家中。

  林一亭好奇,这人怎么这么着急,难道家中有事。毕竟在他家吃了饭,又借了他家的柴房,欠了一个人情。虽然这里面凶险,可哪里不是一样的呢?

  农夫跑在前面,她在后面,躲躲闪闪,又比农夫要慢些。农夫刚到转角,就看到好些铁甲装扮的士兵,将里里外外围了水泄不通。

  农夫被拦下了,然后好一番解释,才才到了门口,一眼就看到里面一个妇人披头散发地跪着,旁边是三个吓得哭都哭不出来的孩子。

  这下子可把这家没见过这种阵仗的农夫吓得腿脚发软了,道:“各位军爷,这是怎么了,阖家老小都没犯过事,可别吓唬我们这些平头小民。”

  军爷横了他一眼,道:“你们私藏犯人,窝藏一级罪犯,还不将她交出来。”

  农夫一脸惊讶,道:“大人在说些什么,升斗小民只会犁田种地,哪里见过外人。若是不信,可将我家祖祖辈辈反翻查一遍,未曾出过犯人呀!”

  军爷并不听他解释,举刀道:“说不说,这可是你妻儿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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