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书舍 > 其他小说 > 风烛焰兰卡安娜 > 第164章 被送出的女孩
夕阳西沉,黄石堡在暗淡的夕阳之下被笼上了一层淡淡的阴影,而堡内却早已凉透。卡蒂姆一个人在桌边喝着闷酒,却并没有吃任何东西,简单地一口酒下肚,先是一阵冰冷,后又有一丝丝热度从肚子中簇拥而出。只是肚子里没有什么东西,这种闷烧的感觉并不好。

法琳娜白天会很忙,尽管她已经有孕在身,却依旧不断自己的事情。至于她究竟在忙些什么,卡蒂姆并没有注意,他甚至懒得注意。这样的生活不错,她不打扰他,而他也不必因为法琳娜的纠缠而无法做自己的事。

有时,他想像妻子一样肚子里塞上一个东西,他不喜欢这种肚子什么都没有的感觉,这让他整个人都仿佛丧失了精神一样。这样就会失去满腹空寂,与这房间不再有区别。

这个房间并非是严格的餐厅,有几根石柱在中间支撑,而四根柱子中的空间也并不大,长桌在厅堂的后面,卡蒂姆总觉得这张桌子与房间的格局并不相称,也许是因为其它地方放不了所以挪到这个地方。作为这个黄石堡的领主,他其实对城堡本身并不了解。庞大的建筑内部有太多房间了,多到不可胜数。许多时候,知道这里结构的人根本不知道它们为何而建。空荡荡的王宫之中,卡蒂姆看到了诸多无奈。

但谁又能说这座宫殿没有其宏伟的一面?坚硬的地板上雕刻的条纹、石壁的黏着方式,是现在的人们根本无法理解的手段。这个地方究竟是谁建造的?这个城堡究竟属于谁?喝醉酒的他也开始困惑起来了。

时间流逝得很快,快的让人不知不觉沉入梦幻,又让人时而警醒起来。他倚着头,看着模糊的画面变得活灵活现起来,画中的人物的脸显得十分刻薄,皱纹如同被大地缓慢挤碎的岩石一般,既然他本身就是岩石。一只重锤握在他的手中,锤子看起来仿佛比持锤的人还要巨大。巨锤砸下,一只满脸凶相的恐怖生物侧着身子,在锤子还没有打到它的时候就已经麻木了腿脚,仿佛踩在冰上一样,将它那种害怕的、全身毛发都竞相竖起的状况描述得栩栩如生。

下一个画面,则是一个男人与一个女人挑战,两人拿着两把剑,剑身只有一半锋刃,两剑相击,空中似乎是有风在围绕,又仿佛是光芒从两剑的交折之中碰撞出来,他看到两人被这之间的光芒刺痛了眼睛,动作上既有回避,又有执意的冲击。在这种画中,两个人之间的体型差距也被进行了严重的夸张,男的十分健壮,女的十分瘦弱;男的穿着光滑的金属铠甲,而女人却穿着轻柔的毛布外衣,而她,即便在战斗中已经将面部眼中扭曲,但其长相依旧美轮美奂。尽管他确定这个女人与他是同一类人,但很显然她与他并不是同一个时代的,从她的眼神中就可以看到不一样的东西。

很多很多,这个城堡中有太多浮雕,包括城堡外面也是,雕塑似乎是从前的人们的所有艺术形式。简单的东西尚可延续下来,只是现在的人所雕刻出来的东西与之前的有很明显的区别,尽管他们一直在掩饰自己的技艺不精,或者说想尽办法去模仿那些遗留下来的东西,但是仍旧没有人做得到。因为那些雕塑并不仅仅雕刻的是一些与这个时期的人相似的模样,另外还有一些奇珍异兽也是许多人想象不出的。他们自可将此责任责怪于古人的无聊,却仍旧掩饰不了自己的无能。

而他们连画中的武器都制作不好,这是最让卡蒂姆气愤的事。

这也就是不知从何开始他开始觉得好些人开始堕落的原因,究竟这个世界缺了点什么?

他自然而然地费解起来,这促使他开始皱眉,酒杯不停地敲击着桌子,声音听起来就跟敲着石头一样清脆。

“奥,原来你在这。”法琳娜迈着女人的步子从外面走进来,她没有敲门,这时卡蒂姆才发现原来门没有关。

“你在这喝闷酒呢?是不是在为伊莱莎的事情操心?”

卡蒂姆瞥了一下嘴,“你看我像喜欢挂心女儿的人么?”

“我看不像,她走了之后,你就变了。”

“变了什么?哪点变了?”

“无所事事?”法琳娜说,“你知道我怎么知道的么?那是因为我也有同感,什么东西也弥补不了亲生孩子走了之后的空缺了。”

“我可不记得伊莱莎在的时候你对她这样关注过。”

“严格来说,我们都不是称职的父母——”法琳娜卷卷的睫毛翻起,目光里充斥着不屑。但卡蒂姆只将自己的怨气埋在心里,她知道为了下一个孩子卡蒂姆不会对她做任何不适当的事情。

“妇人之见。”卡蒂姆从杯子中又喝了一口,静静地看着她,从她这番姿态中,卡蒂姆突然看到了她美丽却恶毒的一面,但是他又不知她究竟恶毒在哪。

“你对这件事是怎么想的?”

“什么事?”

“关于你的侄子带走伊莱莎的事。”

“小孩子的把戏。”卡蒂姆想了一会儿,然后说,“我了解这孩子,他是个很懂规矩的人。”

“我又不是担心他会做什么。”法琳娜说,眼中明显有别的意思。

“那你担心什么?”

“我担心他什么都不做。”

卡蒂姆这一刻突然清醒了,“等等,你的意思是?”

“不要那么严肃,就是你想的那样。”

“你这个女人,我自问我确实对伊莱莎有问题,但至少没有把她当工具——”

“没把她当女儿,这不就足够了?”

卡蒂姆先前冷静的情绪受到了冲击,他的面部开始产生剧烈改变,两颊的肉向上拉,牙齿也露了出来。

“你说什么?”

“这就是我说的话,而且你也听到了。”

“还不够大声,我想再听一遍。”卡蒂姆伸出右手,将法琳娜的下巴夹在手中,她的红唇裂开,牙齿在不断搓动。

“我已经说了,我希望布洛宁拥有那个孩子。因为这样能让伊莱莎满意,能让布洛宁满意,还能让你也满意——”

或许是因为害怕的缘故,法琳娜的声音变小了,或许因为被控制住下颌的关系,她吐字并不清晰,但卡蒂姆已经将其看在眼里。

“为什么这件事会让我满意?你凭什么这么说?”

“还需要我来解释么?多久了啊,你都没有关注过我们母女,你不担心我怎么样,更不担心伊莱莎怎么样。她的一切都是由我来安排,当我与你讨论她的婚事的时候,你总是千方百计地说孩子还小,要么就是说没有好的门户,但你以为我不知道真正的原因么?”

“什么原因?”卡蒂姆知道她还没有说完,但他松开手,将话抢了过来。

“你外面有了女人。”

“原来是这样。”卡蒂姆说,“那么你呢?”

“我?”法琳娜表现出疑惑的样子,看起来是如此虚假。“你觉得我会对你不忠?天呐,你怎么会这么想?我,我可是从来都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啊。即便是我给伊莱莎安排的这桩事,也完全是为了你能在你哥哥那里夺回属于自己的地位,你知道这不是你梦寐以——”

“你说什么?你是说这件事是你安排的?”

法琳娜眼睛闪烁了一下,然后仿佛并不坚信地点了点头,“我发现布洛宁对伊莱莎不错,但只是这样的话并不能真正让他们在一起,所以,所以我得推波助澜——”

“为什么你认为这样能够帮我?为什么?!”

“因为——因为——”法琳娜已经害怕地说不出话来,“你不会伤害我吧?”

卡蒂姆将身子坐定,他并不认为自己什么地方做的过分了,他曾经是被某些人视作残暴的象征,只是现在的他已经改变了,亦或是厌烦了残暴。

“你可是我的妻子。”他用手轻轻抚摸着她颤抖的脸,“我怎么会伤害你呢?”

“可是,你的话让人害怕。”

“既然你害怕,为什么还要提起这些惹我生气的事呢?”

“因为,因为我渴望你的安慰。”法琳娜说,“我们已经几个月没在一起睡过觉了。”

卡蒂姆轻笑了一声,“这种感觉让你很怀念么?”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对我的冷漠让我感到很害怕。”法琳娜满脸苦恼,她的背后,阴影已经降下,光辉逝去之后,整个房间变得冰冷无比。

“好了,法琳娜,你什么都不必担心。我对你的冷漠是我的错,而我会改。”他轻轻触碰了几下她的脸,尽管这张脸不如十年前的光滑细嫩,却要比自己的手掌柔嫩许多。

“那你对我做的这件事不生气吗?”

“我自问对我的哥哥并没有仇恨,但我不会允许我的女儿嫁给他的儿子。”

“如果生米煮成熟饭了呢?”法琳娜问。

“我不会允许。”卡蒂姆说着,眼睛沉默而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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