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子衿埋着头在发呆，好半响没吱声，事实上她也不晓得该说什么。
不知道秦昊是不是知道什么，也很体贴的没讲话，两个人就这样静坐着，然后气氛越来越尴尬。
“先生，需要来杯喝的吗？”
大抵是服务生也看不过眼，他们一直坐在座位上这样僵持着，半句话都不讲的模样，所以过来替他们打破僵局。
秦昊扭眼看向她。
她也看向他，然后率先说道：“我，我有点口渴。”大约是秦昊的表情有些冷冽，她确实喉咙涩的厉害，怕服务生走了他们之间就会更加尴尬。
秦昊拧了拧眉，看向她有些紧张和小翼的表情，‘难道他有那么可怕吗？’
“那就来杯柠檬水，常温的。”
服务生点头就离开了，空间一下子变得稀薄起来。梁子衿捏着嗓子，感觉呼吸有些窒息，略微有点难受。
“柠檬水来了，小姐请慢用！”
梁子衿接过柠檬水，哑着嗓子：“谢谢！”
她端过柠檬水，抿了一下口，柠檬有些酸。酸的她整个牙齿都是酥的，舌尖也有点涩味，她不太适应，拧了拧眉，又将柠檬水放下了。
秦昊拧着眉头问她：“不好喝？”
怕他觉得她忒矫情，摇了摇头解释道：“没，就是觉得有点喝不惯...可能我又不怎么渴了。”寻到个话头，她又抬起头来，扭头看向他：“就叫了我这一杯，你不渴？”
下一秒，秦昊就端过她喝过的那杯柠檬水，喝了一大口。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他还砸吧砸吧嘴唇，像是在尝柠檬汁的味道。看的梁子衿一阵发麻，想想都觉得酸呐！
然后秦同志还顺带做了个总结：“也还好。不喜欢喝酸的？”
后面那话是在问她。
“嗯，不爱喝酸的！”本来特正经的话，可她说出来，却深深地觉得变了味，颇有几分好像被绕到话头里了。明摆着告诉人家，她不爱‘拈酸吃醋’！面皮薄，立马就红了几分。
秦昊抿着唇在笑，看了她几眼：“女孩子多吃酸的话，补充维生素C，对你的身体有好处！”说完他招了招手，先前那个服务生立马就小跑过来，狗腿的模样，就好像是他的专属跟班，全餐厅就盯着伺候秦昊一人了。
“再来一杯柠檬水。”
服务生瞟了一眼喝了大半的柠檬水，表情一瞬间有点怪，扭曲的很。又偷偷地看了一眼梁子衿，然后才点头应话：“好的，先生，请稍等！”
梁子衿敢肯定，那个服务生决然是误会了。
他们又这样静坐了小会儿，宋明才牵着瑞恩的手，姗姗来迟。瑞恩眼眶红红的，不大情愿的跟在宋明后面。大约别人都觉得瑞恩被个中国男人胁迫了，纷纷扭头对他们行着注视礼。
瞧着那蠢蠢欲动的样子，仿佛下一秒，只要瑞恩叫声救命，他们就能立马冲过去。
“好了，你开心点嘛。这本来就是开心的事情，闹得好像我怎么着你似的。”
宋明察觉到周围的人目光不善，才扭头看向瑞恩，抬手替她擦了擦眼泪，瞥见她委屈的小模样：“好，我错了，之前我该你知会声在走的，可这不是你正好在出差，我怕耽误你嘛。”
“那你，以后，还，会不会，知情，不报？”
瑞恩的英文依旧没很溜，中文字大多都是断点隔开的。抑扬顿挫的，好像在讲笑话。
以前梁子衿每每都会绷不住，费了老大的劲才适应过来，现在听得很自然。反倒觉得字正腔圆的，字字清晰。
她蓦地起身，椅子摩擦地板，发出刺耳尖锐的声响。秦昊刚刚拧眉，她已经朝着瑞恩走了过去。
“瑞恩！”
瑞恩一把扯开挡在她前面的宋明，将梁子衿抱在怀中：“子衿，I?miss?You！”
“我也是。”
阔别一年左右的相逢，即便她后来有半年曾经在美国待过。但却没有勇气去跟任何人见面，例如瑞恩，例如宋明。但现在这样的会面，却一直是她期待已久的。
两个女人都有点收不住，瑞恩的眼眶又红了，就差哭了。
宋明根本劝不住，事实上梁子衿也在哭，只是没哭出声，带着墨镜别人也看不见她眼睛怎样。
最后收住是因为秦昊，他坐在原位上，按了按响铃。那个勤快的服务生在下一秒，正好端着杯柠檬水过来。
大约这一刻，莫名喜感。梁子衿又想到那杯柠檬水，‘噗’地就笑了。
她在笑，瑞恩特也跟着在笑，尽管都有点莫名。但好歹想起来，这样相逢再见的好日子，不该哭哭啼啼的。
大抵宋明已经同瑞恩提过她的事情，瑞恩没怎么问她的近况。也就跟她胡扯了几句，说说在美国的趣事的。大家都有种‘往事莫提，随风散尽’的意思。
梁子衿也很配合，全程小脸，是真的开心，还是假装开心，已经不大重要。她很在乎这样‘难得一聚’的见面机会，离开秦昊，她与他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在相逢很难。
不方便，也没理由。
“瑞恩，我听宋明说，你现在在AC集团上班呀，怎样，工作都还顺利吧！”
“一切，都好，就是，有，很多，需要学习，的，地方。”
梁子衿理解的点了点头：“了解，我之前到政府大楼上班，给人做秘书时也是这样，经常一团糟，吃过好几次亏。不过后来适应了，就慢慢好了。我们中国有句话叫：‘吃一堑，长一智’。我相信你能行！”
“瑞恩，没想到我们丫头现在都变成哲学家了！”宋明在旁边打趣。
梁子衿埋下头，有几分羞涩：“没啊，宋医生你别这样，我都不好意思了！”
男人吃饭吃的快，女人吃的慢，慢嚼细咽的。
秦昊也没吃多少，率先放下碗筷：“我去抽根烟！”他起身站起来，离开时，清冽的眸光在宋明身上略作停顿。
“我也吃饱了，我过去洗个手！”
宋明立马跟着起来，朝外面同个方向离开。
瑞恩同宋明相处久了，一眼就识破两人的暗号，拉着梁子衿的手，神秘兮兮的预言：“子衿，他们，两个，人，肯定是，商量什么事，去了。”
“我持赞同票。”
两个女人相视一笑，然后继续吃菜。
—
秦昊靠在楼梯走廊边的窗台边在抽烟，烟头窜燃，火星点点，他抽了口，夹在烟头的手，扶在窗台上，吹了口烟：“等等我去开个会，她拜托你们照顾下！”
“好。”宋明点了点头，神情凝重：“你跟她，你们两个，到底怎么回事？”
这个话他憋在心里特别久，以前没说，是因为觉得秦昊配不上梁子衿。可现在，即便很多事秦昊不讲，但他只是回去那么几天，也能看得出来：‘秦昊在乎梁子衿，可在乎又为什么不在一起？’他想不通。
秦昊又抽了口烟，才抬眸看向前方，眼神有点空，落在远处，没有着点：“我们？没什么。”
断句断的很奇怪，宋明皱了皱眉，他现在越来越看不透秦昊。怕误会，可人家这样的态度，他也只能继续误会下去。
“那我先进去。”
秦昊没吱声，又抽了口烟。眼前烟雾缭绕的，有点熏眼。
他戒烟很久了，为了瑞恩戒的，现在闻到烟味就难受。顿了十几秒钟，实在受不了那烟味，宋明扭头就朝着外面走，走了几步，又回头看向秦昊：“那你下午几点走。”
“抽完这根烟就走。”
意思很明显，他不跟过去了，直接把梁子衿交给他们了。
这次他听得很明白，没应声，料想秦昊也没打算等他应声。没了继续留下的必要，宋明就直接离开了。
等到宋明走远，秦昊的手指夹着的烟头，却一口在没抽过。静静地依旧趴在窗栏上在发呆，眼神静静地落在远处，好像在看人，但又好像什么都没看。
‘嗒——’
烟头燃烧完了，烫到手指头，他指头一松，烟头掉在地上，散落烟灰，火星点点。
秦昊才回过神来，抬脚将烟头捻灭，弯腰低头捡起烟头来，丢到一边的垃圾桶。朝外面走了几步，又顿住步子。从西装裤兜里掏出来手机，按了几个数字，电话立刻拨通——
电话那端的人似乎没在身边，响了十几秒，才姗姗接通。
接电话的是个男人，好像刚睡醒，声线嘶哑：“喂，哪位？”
“是我。”
“秦，秦先生，您找我有事？”
秦昊声线清冽：“我要你帮我约宋氏集团的宋家大小姐，下午三点，花澜酒店。”
“可，可是，宋，宋小姐现在出不来，她，她被宋董关起来了。没办法出来啊！”
“你把我要见她的事情告诉她，她有一百种方法出来。你告诉她，她如果不来，那她之前说的事情，我们就一拍两散！”
电话那端的人明显还想补充几句，秦昊已经挂断电话，只剩下‘嘟嘟’地电话声传来——
—
宋明回到座位上的时候，梁子衿还在朝后面望，看了几遍，都没见到秦昊回来。
“怎么，他没，回来，你，着急了？”
“啊，我没有。”
梁子衿本着打死也不承认的态度，强硬地辩解。‘她怎么可能关心他，他回来回来都好，与她又有什么关系？’
“宋医生，我们下午要去做什么？”
怕他们在继续调笑这个话题，梁子衿抬头看向宋明，明显在转移目标。
宋明也不拆穿她的把戏，笑意依旧儒雅温和：“我们下午带你去杰盛顿医院去检查眼睛。我已经跟那边的吉姆教授约好，下午三点过去！”停顿了下，他又体贴的问了一句：“怎样，你没问题吧！吉姆教授是这方面的权威教授，一定会有办法治好你的眼睛的！”
“好。”